“璃月，是……是你？”

芙蕾雅简直不敢相信，昔日的天照女神龙泽璃月，居然也苍老至此。

“芙蕾雅，你也来了么……”

龙泽璃月说话依旧有气无力，她死死瞪住贱驴，“你这黑驴，给我把话说清楚，为什么凌峰见不了我们了？”

场上的氛围顿时凝重起来，贱驴低头不语，如风眼眶通红。

终于，还是芙蕾雅叹息一声，说出了凌峰的死讯。

“因为，他已经死了！”

“轰！！”

仿佛一道惊雷在孤峰顶上炸响。

不仅仅是黄少天，祭坛上下的所有人，龙泽璃月，混沌神殿的诸位君主，武盟的盟主太上玉皇等等……

那些还在勉力维持光罩的身影，甚至那些躺在地上等死的人，全都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，浑身剧震。
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……”

黄少天猛地摇头，踉跄着后退，虽然东皇钟内部小世界崩塌成这样，他心中多少已经有了些猜测。

但是真正确定了凌峰陨落的消息，还是给他一种完全不真实的感觉。

那可是凌峰啊！

那个家伙，他怎么会死呢？

“他竟然真的已经……呵……呵呵……”

角落中，另一个苍老的身影，忽然发出一阵悲凉的笑声，“作为心魔，我居然把本体都给熬死了……真是可笑啊……”

一瞬间，如风的目光，顿时被那笑声吸引了过去。

那是一个看起来比黄少天更加苍老，身形佝偻的老者，他独自坐在阴影里，周身弥漫着一股近乎实质化的冰冷杀意。

好可怕的寒意！

即便是如风，都不由得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。

只是，那种冰冷之下，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。

“咦？”

贱驴也循声望去，下一刻，驴眼顿时瞪得溜圆，蹄子指着那“老者”，惊呼道：“你……你是天杀？！你不是凌峰的杀孽心魔么？等等……凌峰既然已经陨落了，你……你怎么还没死？”

此言一出，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。

芙蕾雅、晏惊鸿等人也立刻看向那佝偻老者，感受到那股精纯却冰冷的杀戮气息，皆是心中一凛。

心魔乃是依附本体而存在，本体陨落，心魔照理说绝无幸理。

那被称为“天杀”的老者，缓缓抬起头，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，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凌厉轮廓的脸。

他的眼神浑浊，却在最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血色与冰寒。

他瞥了贱驴一眼，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：“贱驴……好久不见了。”

贱驴反反复复打量了天杀好几遍，这才终于确定，这，便是凌峰的杀孽心魔，天杀。

看来，他苍老的原因，应该也和黄少天他们差不多。

在这个已经“死亡”的世界生存下去，同时还要保护这么多信徒，恐怕他们这些顶层的强者，都已经几乎油尽灯枯了吧。

如风有些匪夷所思的盯着天杀，“驴叔，你说他是父亲的心魔？”

“是啊……”

贱驴摇头叹息一声，“他是当初凌峰那小子修炼《大杀戮术》的时候，诞生的杀孽心魔。原本是一直想要取代本体的，最后却反而融合了你父亲的天魔阴身，获得了自己的本体，但现在看来，又和天魔阴身的状态，不太一样了。”

“因为现在的我，几乎已经完全是独立的个体了。”

天杀深吸一口气，缓缓道：“他当初许我自由，将毁灭神职交给了我，现在的我，便是这混沌神殿的副殿主，也是毁灭君主，天杀！”

他凝目盯住如风，那双死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：“你身上的气息……很纯粹，是他的种。可惜，你身上并没有他那股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戾气，终究是差了些味道。”

“比起父亲，我自然是远远不如……”

如风咬了咬银牙，原来这就是父亲的心魔，难怪在他身上，多少能够感受到一种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。

毕竟，他诞生于凌峰的精神之海。

“不过，你这个年纪来看，也算不错了。咳咳……”

天杀干咳几声，本想教导如风几句，没想到如风如此谦逊。

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。

“你一个心魔，居然也混上神职了！”

贱驴来到这世界已经两年多，当然也明白神职意味着什么。

就算是达到真理级巅峰，没有获取神职，一辈子也无法跨过那道门槛。

这可是需要大机缘，大气运的东西啊。

天杀也懒得搭理贱驴，只是又看了如风一眼，点了点头道：“若是凌峰能看到你如今已经成长到如此境界，一定会很欣慰吧。”

如风眼眶一红，苦寻多年，好不容易得到了父亲的消息，结果却是死讯。

这的确有几分残忍了。

就在这时，另一边，又是几道身影也围了过来。

其中便包括了泯灭组织的荒珑首领，武盟盟主太上玉皇，以及踟躇街一脉的诸位邪神君主。

这两年来，他们也耗费了大量本源之力，苦苦支撑，如今都苍老得不成样子。

只是此刻，看到凌峰的女儿出现，一个个都凝目盯住如风，带着好奇的审视。

太上玉皇一捋长须，微微点头道：“没想到，凌峰他……竟已……唉！孩子，你便是他的女儿？像，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神似……”

荒珑首领则声音沉闷道：“小丫头，从仙域来到这个世界，经历了不少磨难吧。”

另一边，啸风冒险团的一众成员，团长兰特，以及李薇，白蔷薇、夜枭、布莱恩等人也互相搀扶着走近。

他们看着如风，脸上更是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。

“副团长那家伙……女儿都这么大了？”

兰特挠了挠如同枯草般的头发，一脸不可思议。

白蔷薇和夜枭也是唏嘘不已，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地下，见到凌峰的后人。

如风一一和这些父亲昔日的同伴，旧部们打着招呼。

从这些人的身上，也能了解到父亲来到神迹世界以来，所经历的一些事情。

然而，就在此时——

“轰隆隆！！！”

整个孤峰猛地剧烈摇晃起来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！

天空中的金色光罩发出刺耳的碎裂声。

“不好！守护屏障要撑不住了！”

黄少天嘶声大吼，再也顾不得询问，挣扎着想要继续维持阵法，却因力量耗尽，喷出一口鲜血，踉跄后退。

“这个世界……真的要彻底完了！”

龙泽璃月脸色惨白，眼中露出绝望。

脚下的大地开始寸寸龟裂，巨大的深渊裂缝如同恶兽的巨口，向着祭坛蔓延。

远处的山峦在崩塌，空间在不断扭曲湮灭。

整个小世界，已然走到了最后的尽头。

“快别叙旧了！”

贱驴顿时急得跳脚，扯着嗓子大喊：“这鬼地方马上就要崩溃了！如风丫头，快，带大家出去再说！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如风身上。

她现在既然是东皇钟的主人，当然也能带大家直接离开。

如风却是眉头微皱起来，咬牙道：“驴叔，这么多人直接传送出去，以大家现在的状态，如何能够抵抗住深渊区的余烬尘埃？只怕才一出去，必定就会有大部分人就会立刻被余烬侵蚀，爆体而亡吧。而且……”

如风没有继续说下去，她其实并不想放弃掉这个世界。

她咬了咬银牙，抬头望着这片残破的天地，感受着其中残留的，那一丝稀薄的气息。

虽然微弱，但却与她同根同源。

那是父亲凌峰留下的混沌本源的痕迹，是构建这个世界的根基。

这个小世界，是父亲一手创造的混沌神殿的根基之一，这里埋葬了许多混沌神殿的信徒，也承载着黄少天、龙泽璃月、太上玉皇、荒珑首领、啸风冒险团……

这些父亲故旧们，三年的挣扎与坚守。

如果就这样放弃，这个世界便将彻底湮灭。

一种强烈的不舍与执念，涌上如风心头。

她不希望看到这个小世界就此凋零！

不希望父亲存在的痕迹，就此抹除！

“驴叔，我想，守住这个世界！”

她深吸一口气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，向前踏出一步，站在了祭坛的最中央。

“如风丫头，你干什么？”

晏惊鸿眉头一皱，隐隐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。

“如风丫头，别犯傻！”

贱驴也急了，“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！凌峰小子开辟的世界，法则层次太高了！你现在这点本源之力，想稳住它，简直是蚍蜉撼树，恐怕会被吸干的！”

芙蕾雅也沉声劝道：“如风，我知道你的心情。但逝者已矣，凌峰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如此逞强的！”

韩天虽然没说话，但眼神里也充满了担忧。

如风转过身，看着一张张或焦急，或不解的面孔，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。
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“这个小世界，是父亲建立的。这里每一寸土地，都有他的心血所倾注，也烙印着各位叔叔伯伯、前辈们这数年来的坚守。”

她望向这片正在崩灭的天地，眼中闪过一丝晶莹：“父亲所留给我的东西很有限，所以，我想……留下它！我知道这很难，但，我就是想留下点什么，就当是个念想吧。”

她深吸一口气，体内的混沌本源开始缓缓流转起来。

“我不想……连父亲最后一点痕迹，都无法留住！”

话音落下，她不再犹豫，开始将自身的混沌本源之力，与这个即将彻底崩溃的小世界，重新建立起联系。

以她的本源为根基，重新稳固这个世界。

众人沉默了。

或许如风所做有一些任性，但作为一个女儿，想要留住父亲存在过的痕迹，又有谁能苛责什么呢？

更何况，她并不是没有希望能够重新让这个世界复苏的。

毕竟，她是凌峰的女儿！

那个家伙的女儿，当然也是个怪物！

众人齐齐盯住如风，投去鼓励的目光。

“是啊，这可是我们混沌神殿的总部，建立起来也不容易啊！小如风，你可以做到的！”

黄少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，虽然笑得比哭还要难看。

“是啊，你可以做到的！”

众人凝目注视着如风，晏惊鸿更是紧张到屏住呼吸，要是情况不对，就算如风不愿意，他也不能看着那丫头做傻事。

“嗡！”

霎时间，以如风为中心，一道金光席卷开来。

“以我之血，唤汝之名！”

“以我之魂，续汝之基！”

“混沌为引，本源为祭——定！”

如风娇叱一声，将全身的混沌本源，毫无保留地注入这片天地的法则脉络之中！

轰——

整个崩坏的世界骤然沸腾了！

如风的混沌本源，就像是一颗投入干涸河床的水珠，瞬间就被那庞大而残破的世界法则贪婪地吞噬、撕扯！

“噗！——”

霎时间，如风当场喷出一口鲜血，脸色瞬间变得惨金，身体剧烈摇晃，仿佛随时会倒下。

她感觉自己的灵魂、生命本源，都在被疯狂抽离，那种痛苦远超任何肉体上的伤害。

“如风！”

“丫头！”

惊呼声四起，晏惊鸿和韩天想要冲上前阻止，却被一股强大的法则排斥力弹开。

芙蕾雅面色剧变，在她看来，如风这根本是在玩火自焚！

她的本源太弱，根本无法填补这个世界法则崩塌产生的“空洞”。

“这傻丫头，这下好了吧！本神兽也是大天真了，小怪物虽然也是怪物，但比起老怪物，终究还是太嫩了啊！”

贱驴急得团团转，只能破口大骂道：“凌峰小子，你特么在天有灵的话，倒是显个灵啊！总不能坑死你亲女儿吧！”

黄少天、龙泽璃月等被困此地三年的一众人，看着那个在祭坛中央，以渺小身躯对抗整个天地崩坏的少女，心中更是震撼莫名。

“诸位，总不能就让她一个人为我们坚持到底吧！”

下一刻，只见黄少天强行提起一股劲，暴喝出声，“是爷们的，把自己的本源之力，灌注给如风！这个世界，我们所有人，都有份！”

话音落下，黄少天直接飞身落在如风身后，将最后一点儿本源之力也向着如风灌注而去。

“我们女人难道就会怕了？”

龙泽璃月也同时出手，本源神职催动到极致，全部灌输给如风。

霎时间，天杀，荒珑首领，太上玉皇，各大邪神君主……

连带着所有混沌神殿的信徒们，也都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。

“拼了！”

紧接着，晏惊鸿，韩天，贱驴，芙蕾雅……

几乎所有还有一口气的，所有人都将自身的每一丝力量，全部都朝着如风汇聚而去。

就在如风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吸干，意识开始模糊之际，这突如其来的助力，顿时让如风精神一振。

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，眸中精芒爆闪，周身的金光盛放，如同绽开的金莲。

下一刻，她注入这片天地的混沌本源，似乎触动了某种深藏在这片世界核心深处，那早已沉寂的存在。

那是一缕……

极其微弱，却无比精纯的混沌气息！

那是，凌峰残留在此界的，本源印记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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